增壹阿含经卷第三十
六重品第三十七之二
闻如是:一时,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。
尔时,尊者舍利弗往诣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尔时,舍利弗白世尊言:“我今已在舍卫城夏坐,意欲人间游化。”
世尊告曰:“今正是时。”时,舍利弗即从座起,头面礼足,便退而去。
时,舍利弗去未久,有一比丘怀诽谤意,白世尊言:“舍利弗与诸比丘共诤,竞不忏悔,今游行人间。”
尔时,世尊告一比丘:“汝速往持吾声,唤舍利弗。”
比丘对曰:“如是,世尊。”
佛敕目连、阿难:“汝等使诸房中召诸比丘诣世尊所。所以然者?舍利弗所入三昧,今当在如来前作师子吼。”
是时,诸比丘闻佛教已,各集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是时,彼比丘受世尊教,即彼至舍利弗所,语舍利弗言:“如来欲得相见。”
尔时,舍利弗往至佛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是时,佛告舍利弗言:“卿向者去未久,有秽行比丘来至我所,而白我言,云舍利弗比丘与诸比丘共诤,亦不悔过,在人间游化。审实尔乎?”
舍利弗白佛言:“如来自当知之。”
世尊告曰:“我自知耳!但今大众各怀狐疑。汝今于大众中,可以己辩而自明净。”
舍利弗白佛言:“自出母胎,年向八十,每自思惟,未曾杀生,亦不妄语,正使于调戏之中亦不妄语,亦复未曾斗乱彼此;设不专意之时,或能有此行耳!我今,世尊,心意清净,岂当与梵行人共斗诤乎?亦如此地,亦受净,亦受不净,屎尿秽恶皆悉受之,脓血涕唾终不逆之,然此地亦不言恶,亦不言善。我亦如是,世尊,心不移转,何得与梵行人共诤而远游行?心不专者能有此耳!我今心正,何得与梵行人共诤而远游乎?亦如水,亦能使好物净,亦能使不好物净;彼水不作是念:‘我净是、置是。’我亦如是,无有异想,何得与梵行人共斗而远游乎?犹如炽火焚烧山野,不择好丑,终无想念。我亦如是,岂当有意与梵行人共诤乎?亦如扫帚,不择好丑,皆能除之,终无想念。犹如牛无其双角,极自良善,亦不凶暴,善可将御,随意所至,终无疑难。唯然,世尊,我心如是,亦不兴想有所伤害,岂当与梵行人共诤而远游乎?亦如旃陀罗女著弊坏衣,在人间乞食亦无禁忌。我亦如是,世尊,亦无想念,当兴诤讼而远游也?亦如脂釜,处处漏坏,有目之人皆悉观见处处漏出。我亦如是,世尊,九孔之中漏出不净,岂当与梵行人共诤?犹如女人年少端正,复以死尸系彼女颈,而厌患之。世尊,我亦如是,厌患此身如彼无异,岂当与梵行人共诤而远游乎?此事不然!世尊自当知之,彼比丘亦当知之。设当有是者,愿彼比丘受我忏悔!”
尔时,世尊告彼比丘:“汝今可自悔过。所以然者?若不悔者,头便破为七分。”
是时,彼比丘心怀恐怖,衣毛皆竖,即从座起,礼如来足,白世尊言:“我今自知犯舍利弗,惟愿世尊受我忏悔!”
世尊告曰:“汝比丘,自向舍利弗忏悔。若不尔者,头便破为七分。”
是时,彼比丘即向舍利弗头面礼足,白舍利弗言:“惟愿受我忏悔,愚不别真!”
尔时,世尊告舍利弗:“汝今可受此比丘悔过,又以手摩头。所以然者?若当不受此比丘忏悔者,头破为七分。”
尔时,舍利弗以手摩头,语比丘曰:“听汝忏悔!如愚如惑,此佛法中极为旷大,能随时悔过者,善哉!今受汝忏悔,后更莫犯。”如是再三。
是时,舍利弗告彼比丘曰:“汝更莫犯。所以然者?有六法入地狱,六法生天,六法至涅槃处。云何为六?欲害他人;我已起此害心,便欢喜踊跃,不能自胜;我当教人使害他,于中起害心;已得害人,于中起欢喜;我当得此不馨之问;未起此事便怀愁忧。是谓有此六法,令人堕恶趣。
“云何有六,令人至善处?所谓身戒具足,口戒具足,意戒具足,命根清净,无杀害心,无妒嫉心。是谓有此六法,生于善处。
“云何修六法至于涅槃?所谓六思念法。云何为六?所谓身行慈无瑕秽;口行慈无瑕秽;意行慈无瑕秽;若得利养之具,能与人等共分之而无吝想;奉持禁戒无瑕疵,智者所贵,如是之戒能具足;诸有邪见、正见、贤圣出要,能得尽苦本,如是诸见皆悉分明。是谓六法得至涅槃。汝今,比丘,当求方便,行此六法。如是,比丘,当作是学!”
尔时,彼比丘重从座起,礼舍利弗足:“我今重自忏悔,如愚如惑而不别真。惟愿舍利弗,受我悔过,后不复犯!”
舍利弗曰:“听汝悔过!贤圣法中极为旷大,能自改往修来,莫复更犯。”
尔时,彼比丘闻舍利弗所说,欢喜奉行。
闻如是:一时,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。
尔时,世尊告诸比丘:“我今当说第一最空法,汝等善思念之。”
诸比丘对曰:“如是,世尊。”尔时,诸比丘从佛受教。
世尊告曰:“彼云何名为第一最空之法?若眼起时则起,亦不见来处,灭时则灭,亦不见灭处;除假号法、因缘法。云何假号、因缘?所谓是有则有,此生则生,无明缘行,行缘识,识缘名色,名色缘六入,六入缘更乐,更乐缘痛,痛缘爱,爱缘受,受缘有,有缘生,生缘死,死缘愁、忧、苦、恼,不可称计。如是苦阴成此因缘。
“无是则无,此灭则灭。无明灭则行灭,行灭则识灭,识灭则名色灭,名色灭则六入灭,六入灭则更乐灭,更乐灭则痛灭,痛灭则爱灭,爱灭则受灭,受灭则有灭,有灭则生灭,生灭则死灭,死灭则愁、忧、苦、恼,皆悉灭尽,除假号之法。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法亦复如是,起时则起,亦不知来处,灭时则灭,亦不知灭处,除其假号之法。彼假号法者,此起则起,此灭则灭。此六入亦无人造作,亦名色、六入法,由父母而有胎者亦无,因缘而有,此亦假号,要前有对,然后乃有。犹如钻木求火,以前有对,然后火生;火亦不从木出,亦不离木。若复有人劈木求火亦不能得,皆由因缘合会,然后有火。此六情起病亦复如是,皆由缘会于中起病。此六入起时则起,亦不见来,灭时则灭,亦不见灭;除其假号之法,因由父母合会而有。”
尔时,世尊便说此偈:
“先当受胞胎,渐渐如冻酥,
遂复如息肉,后转如像形。
先生头项颈,转生手足指,
支节各各生,发毛爪齿成。
若母饮食时,种种若干馔,
精气用活命,受胎之原本。
形体以成满,诸根不缺漏,
由母得出生,受胎苦如是。
“比丘当知:因缘合会,乃有此身耳!又复,比丘,一人身中骨有三百六十,毛孔九万九千,脉有五百,筋有五百,虫八万户。比丘当知:六入之身有如是灾变。比丘,当念思惟:‘如是之患,谁作此骨?谁合此筋脉?谁造此八万户虫?’尔时,彼比丘作是念思惟,便获二果:若阿那含、若阿罗汉。”
尔时,世尊便说此偈:
“三百六十骨,在此人身中,
古佛之所演,我今亦说之。
筋有五百枚,脉数亦如是,
虫有八万种,九万九千毛。
当观身如是,比丘勤精进,
速得罗汉道,往至涅槃界。
此法皆空寂,愚者之所贪,
智者心欢悦,闻此空法本。
“是谓,比丘,此名第一最空之法。与汝等说如来之所施行之法,我今已为起慈哀心,我今已办,常当念修行其法,在闲居之处,坐禅思惟,勿有懈怠。今不修行,后悔无益!此是我之教训。如是,诸比丘,当作是学!”
尔时,诸比丘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闻如是:一时,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。
尔时,生漏梵志往至世尊所,共相问讯,在一面坐。尔时,生漏梵志白世尊言:“瞿昙,刹利今日意欲何求?有何行业?为著何教?为究竟何事?婆罗门意欲何求?有何行业?为著何教?究竟何事?国王今日意欲何求?有何行业?为著何教?为究竟何事?盗贼今日意欲何求?有何行业?为著何教?为究竟何事?女人今日意欲何求?有何行业?为著何教?为究竟何事?”
尔时,世尊告梵志曰:“刹利种者,常好斗讼,多诸技术,好喜作务,所要究竟终不中休。”
梵志问曰:“梵志意何所求?”
世尊告曰:“梵志意好咒术,要作居家,乐闲静之处,意在梵天。”
又问曰:“国王意何所求?”
世尊告曰:“梵志当知:王意所欲得国政,意在兵仗,贪著财宝。”
“盗贼意何所求?”
世尊告曰:“贼意盗窃,心在奸邪,欲使人类不知所作。”
“女人意何所求?”
世尊告曰:“女人意在男子,贪著财宝,心系男女,心欲自由。”
尔时,梵志白世尊言:“甚奇!甚特!尽知尔许之变,如实不虚。今日比丘意何所求?”
世尊告曰:“戒德具足,心游道法,意在四谛,欲至涅槃,此是比丘之所求也。”
是时,生漏梵志白世尊言:“如是,世尊,比丘所行意不可移转,其义实尔。瞿昙,涅槃者极为快乐。如来所说乃为过多,犹如盲者得视,聋者得听,在暗者见明,今日如来所说亦复如是,而无有异。我今国事猥多,欲还所止。”
世尊告曰:“宜知是时。”是时,生漏梵志即从座起,绕佛三匝,便退而去。
尔时,生漏梵志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闻如是:一时,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。
尔时,生漏梵志往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尔时,梵志白世尊言:“此中颇有比丘,云何得修梵行无有缺漏,清净修梵行?”
世尊告曰:“若有人戒律具足而无所犯,此名清净修得梵行。复次,梵志,若有眼见色,不起想著,不起识念,除恶想,去不善法,得全眼根,是谓此人清净修梵行。若耳闻声、鼻嗅香、舌知味、身知细滑、意知法,都无识想,不起想念,清净得修梵行,全其意根,如此之人得修梵行,无有缺漏。”
婆罗门白佛言:“何等之人不修梵行,不具足清净行?”
世尊告曰:“若有人俱会者,此名非梵行。”
婆罗门白佛言:“何等之人漏行不具足?”
世尊告曰:“若有人与女人交接,或手足相触,戢在心怀而不忘失。是谓,梵志,行不具足,漏诸淫泆,与淫、怒、痴共相应。
“复次,梵志,或与女人共相调戏,言语相加。是谓,梵志,此人行不全具,漏淫、怒、痴,梵行不具足修清净行。
“复次,梵志,若有女人恶眼相视而不移转,于中便起淫、怒、痴想,生诸乱念。是谓,梵志,此人梵行不净,不修梵行。
“复次,梵志,若复有人远闻,或闻哭声,或闻笑声,于中起淫、怒、痴,起诸乱想。是谓,梵志,此人不清净修梵行,与淫、怒、痴共相应,行不全具。
“复次,梵志,若有人曾见女人,后更生想,忆其头目,于中生想;在屏闲之处,生淫、怒、痴,与恶行相应。是谓,梵志,此人不修梵行。”
是时,生漏梵志白世尊言:“甚奇!甚特!此沙门瞿昙亦知梵行,亦知不梵行;亦知漏行,亦知不漏行。所以然者?我今亦生此念:‘诸有人民与女人手足相加,起诸乱想。’我时便生此念:‘此人行不清净,与淫、怒、痴共相应。第一更乐者,女人是也。第一可欲者,所谓眼眼相视,然彼女人或语、或笑,系缀男子,或共言语而系缀男子。’是时,我便生此念:‘此六人尽行不清净行。如来今日所说甚过,犹如盲者得目,迷者见路,愚者闻道,有目之人见色,如来说法亦复如是。我今自归佛、法、众,自今之后不复杀生,惟愿受为优婆塞!’”
尔时,生漏梵志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闻如是:一时,佛在毗舍离城外林中,与大比丘众五百人俱。
尔时,尊者马师到时,著衣持钵,入城乞食。是时,萨遮尼揵子遥见马师来,即往语马师曰:“汝师说何等义?有何教训?以何教诫向弟子说法乎?”
马师报曰:“梵志,色者无常,无常者即是苦,苦者即是无我,无我者即是空也,空者彼不我有,我非彼有。如是者智人之所学也。痛、想、行、识无常,此五盛阴无常,无常者即是苦,苦者即是无我,无我者即是空,空者彼非我有,我非彼有。卿欲知者,我师教诫其义如是,与诸弟子说如是义。”
是时,尼揵子以两手掩耳,而作是言:“止!止!马师,我不乐闻此语。设瞿昙沙门有此教者,我实不乐闻。所以然者?如我义者色者是常,沙门义者无常。何日当见沙门瞿昙与共论议?当除沙门瞿昙颠倒之心。”
尔时,毗舍离城五百童子集在一处,欲有所论。是时,尼揵子往至五百童子所,语童子曰:“汝等皆来,共至沙门瞿昙所。所以然者?意欲与彼沙门瞿昙共论,使彼沙门得见正谛之道。沙门所说者色者无常,如我义者色者是常。犹如力士手执长毛之羊,随意将东西,亦无疑难;我今亦复如是,与彼沙门瞿昙论议,随我捉舍而无疑难。犹如猛象凶暴而有六牙,在深水中戏,亦无所难;我今亦复如是,与彼论议亦无疑难。犹如两健丈夫而捉一劣者,在火上炙,随意转侧,亦无疑难;我今与彼论义亦无疑难。我论议中尚能害象,何况人乎!亦能使象东、西、南、北,岂不如人乎?今此讲堂梁柱无情之物,尚能使移转,何况与人共论能胜!我使彼血从面孔出而命终。”
其中或有童子而作是言:“尼揵子终不能与沙门论议,但恐沙门瞿昙与尼揵子论议耳!”或有作是说:“沙门不与尼揵子论议,尼揵子能与沙门共论议。”是时,尼揵子便作是念:“设令沙门瞿昙所说,如马师比丘者,足得相畴;若更有义者,闻已当知。”
是时,尼揵子将五百童子,前后围绕,往至世尊所,共相问讯,在一面坐。是时,尼揵子白世尊言:“云何,瞿昙,有何教诫?以何教诫训诸弟子?”
佛告尼揵子:“我之所说,色者无常,无常即是苦,苦者即是无我,无我者即是空,空者彼非我有,我非彼有;痛、想、行、识及五盛阴皆悉无常,无常即是苦,苦者无我,无我者是空,空者彼非我有,我非彼有,我之教诫其义如是。”
尼揵子报曰:“我不乐闻此义。所以然者?如我所解义,色者是常。”
世尊告曰:“汝今且专心意,思惟妙理,然后说之。”
尼揵子报曰:“我今所说色者是常,此五百童子其义亦尔。”
世尊告曰:“汝今所说色者是常,此五百童子其义亦尔。”
世尊告曰:“汝今以己之辩说之,何为引彼五百人乎?”
尼揵子报曰:“我今说色是常,沙门欲何等言论?”
世尊告曰:“我今说色者无常,亦复无我。权诈合数有此色者,亦无真实,无固、无牢,亦如雪抟,是磨灭之法,是变易之法。汝今方说色者是常,我还问汝,随意报我。云何,尼揵子,转轮圣王还于己国得自在不乎?又彼大王不应脱者而脱之,不应系者而系之,可得尔乎?”
尼揵子报曰:“此圣王有此自在之力,不应杀者能杀之,不应系者能系之。”
世尊告曰:“云何,尼揵子,转轮圣王当复老乎?头白、面皱、衣裳垢坌?”是时,尼揵子默然不报。世尊再三问之,彼亦再三默然不报。
是时,密迹金刚力士手执金刚之杵,在虚空中而告之曰:“汝今不报论者,于如来前破汝头作七分!”
尔时,世尊告尼揵子曰:“汝今观虚空中。”
是时,尼揵子仰观空中,见密迹金刚力士,又闻空中语:“设汝不报如来论者,当破汝头作七分!”见已惊恐,衣毛皆竖,白世尊言:“惟愿瞿昙当见救济,今更问论当畴对!”
世尊告曰:“云何,尼揵子,转轮圣王当复老乎?亦当头白、齿落、皮缓、面皱耶?”
尼揵子报曰:“沙门瞿昙,虽有此语,如我义者,色者是常。”
世尊告曰:“汝善思惟而后报之,前之与后义不相应。但具论圣王当复老乎?亦当头白、齿落、皮缓、面皱耶?”
尼揵子报曰:“转轮圣王许使老。”
世尊告曰:“转轮圣王常能于己国得自由,何以故不能却老、却病、却死?我不用老、病、死,我是常之,应欲使然者,其义可乎?”
是时,尼揵子默然不对,愁忧不乐,寂然不语。
是时,尼揵子身体汗出,汗污衣裳,亦彻坐处,乃至于地。世尊告曰:“尼揵子,汝在大众中而师子吼:‘汝等童子共我至瞿昙所,与共论议,当降伏,如捉长毛之羊,随意东西,而无疑难;亦如大象入深水中,随意自游,亦无所畏;亦如两健丈夫捉一劣者,在火上炙,随意转侧。’又复汝说:‘我常能论害大象,如此梁柱草木斯皆无情,与共论议能使屈伸低仰,亦能使腋下流汗。’”
尔时,世尊举三法衣,示尼揵子曰:“汝观如来腋无流汗,然汝今日返更有汗,乃彻乎地。”是时,尼揵子复默然不对。
尔时,有童子名头摩,集在彼众中。是时,头摩童子白世尊言:“我今堪任有所施行,亦欲所说。”
世尊告曰:“随意说之。”
头摩童子白佛言:“犹如去村落不远有好浴池,然彼浴池有虫饶脚。然村落人民,男女大小往至浴池所,而出此虫,各各以瓦石取此虫打之,伤破手脚,彼虫意欲还入水者,终无此事。此尼揵子亦复如是,初意猛盛,与如来共论,心怀妒意,兼抱骄慢。如来尽以除之,永无有余。此尼揵子更终不能重至如来所而共论议。”
是时,尼揵子语头摩童子曰:“汝今愚惑,不别真伪,亦不与汝共论,乃与沙门瞿昙共论。”是时,尼揵子白佛言:“唯问义理,当更说之。”
世尊告曰:“云何,尼揵子,转轮圣王欲使老、病、死不至,可得尔乎?彼圣大王果此愿耶?”
尼揵子报曰:“不果此愿也。”
“欲使有此色,欲使无此色,可果乎?”
尼揵子报曰:“不果也,瞿昙。”
世尊告曰:“云何,尼揵子,色者是常,为是无常?”
尼揵子报曰:“色者无常。”
“设复无常,为变易法,汝复见此是我,许我是彼有乎?”
对曰:“不也,瞿昙。”
“痛、想、行、识为是常,为是非常?”
对曰:“无常。”
世尊告曰:“设复无常,为变易之法,汝颇见有乎?”
对曰:“无也。”
世尊告曰:“此五盛阴是常、无常也?”
尼揵子报曰:“无常也。”
佛言:“设复无常,为变易法,汝颇见有乎?”
对曰:“无也。”
“云何,尼揵子,汝言是常,此理不与义相违乎?”
是时,尼揵子白世尊言:“我今愚痴,不别真谛,乃兴此怀,与瞿昙共论,言色是常。犹如猛兽师子遥见人来,有恐怖心乎?终无此事!今日如来亦复如是,无有毫厘。我今狂惑,未明深义,乃敢触娆。沙门瞿昙所说过多,犹如盲者得眼,聋者彻听,迷者见路,无目者见色。沙门瞿昙亦复如是,无数方便而为说法。我今自归沙门瞿昙、法、比丘僧,自今已后尽形寿,听为优婆塞,不复杀生。惟愿瞿昙及比丘僧,当受我请!欲饭佛及比丘僧。”尔时,世尊默然受请。
是时,尼揵子见世尊默然受请,即从座起,绕佛三匝,头面礼足而去,往诣毗舍离童子所;到已,语童子曰:“汝等所应供养我具,当以时给我,莫以非时。我今请沙门瞿昙及比丘僧,明当饭之。”
是时,诸童子各办饮食之具,持用与之。是时,尼揵子即以其夜,办种种甘馔饮食,敷好坐具,而白:“时到,今正是时,惟愿屈神!”
是时,世尊到时,著衣持钵,将诸比丘僧入毗舍离,往至尼揵子家,到已就座,及比丘僧各次第坐。是时,尼揵子已见佛、比丘僧坐定,自手斟酌,行种种饮食,见佛、比丘僧食讫,行清净水,便取一小座,在如来前坐,欲得闻法。
尔时,世尊渐与说妙论,所谓论者:施论、戒论、生天之论,欲为秽恶,淫不净行,出要为乐。尔时,世尊已见尼揵子心开意解,诸佛世尊常所说法——苦、集、尽、道,尽与彼尼揵子说之。是时,尼揵子即于座上,诸尘垢尽,得法眼净。
是时,世尊便说此偈:
“祠祀火为上,诗书颂为首,
人中王为最,众流海为源,
星中月为明,光明日最胜。
上下及四方,诸地所出物,
天及人民类,佛为无上尊。
欲求其德者,三佛为最上。”
尔时,世尊说此偈已,即从座起而去。是时,尼揵子五百弟子闻师受佛教化,闻已,各各自相谓言:“我等大师,云何师宗瞿昙?”是时,诸弟子出毗舍离城,在中道立。是时,尼揵子欲至佛所听法。是时,世尊与尼揵子说法,助令欢喜。尼揵子闻法已,即从座起,头面礼足,便退而去。
是时,尼揵子弟子遥见师来,各各自相谓言:“此沙门瞿昙弟子今著道来,各各取瓦石而打杀之。”
时,诸童子闻尼揵子为弟子所杀,往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尔时,诸童子白世尊言:“如来所可教化尼揵子者,今为弟子所杀。今已命终,为生何处?”
世尊告曰:“彼是有德之人,四谛具足,三结使灭,成须陀洹,必尽苦际。今日命终,生三十三天,彼见弥勒佛已,当尽苦际。此是其义,当念修行。”
尔时,诸童子白世尊言:“甚奇!甚特!此尼揵子至世尊所,捔论议。还以己论而自缚,来受如来化。夫见如来者终无虚妄!犹如有人入海取宝,必有所克获,终不空还;此亦如是,其有众生至如来所者,要得法宝,终不空还。”
尔时,世尊与诸童子说微妙法,使令欢喜。尔时,诸童子从佛闻法已,即从座起,绕佛三匝,头面礼足,便退而去。
尔时,诸童子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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